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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世泰回忆桃渠塬

日期:2021-08-18  来源:三秦红色地标(咸阳卷)  点击:12474

为了确保南下,部队(即红二十六军第二团)做了必要的调整,把一些伤病员和身体较弱的战士留下来, 把多余的武器留给地方。全团指战员共有 300 余人, 七八十匹战马,几十匹骡子,枪支弹药比较充足。

5 月 29 日清晨,我们召开全团大会,杜衡和志丹在会上做了简短的动员讲话。饭后,部队由北梁出发,挥师南下。

下午,部队到达淳化县的桃曲塬(即桃渠塬)。桃曲塬村西有条小河,叫桃曲河,村南有座土寨子,无人居住,团部驻扎在村里。下午四点多钟,部队正在开饭, 突然枪声大作,敌人偷偷占领村南土寨,向我军猛烈开火。我听见枪声,一个箭步冲出窑洞,命令司号员康健民用号声调各连反击。志丹随后也冲了出来,一边打一边命令一连冲锋。一个急冲锋,把敌人从寨子里压到桃曲河沟,骑兵连又从塬上俯冲下去,截断敌人的退路, 共消灭敌人 80 多,缴获大批枪支。这股敌人是淳化县的保安队,有 100 人。大概因为他们的情报不准,错把我军当成小游击队,企图来个偷袭一网打尽。其结果,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, 丢下十几具尸体,狼狈逃窜。天黑时,我们清扫了战场,把枪支弹药交给当地游击队,把俘虏交给地方干部,让他们处理。

翌日,红二团由桃曲塬出发,经凤凰山从爷台山和方里镇之间直插下去,行军 100 多里,到达三原县二台,与黄子祥、张秀山领导的渭北游击队汇合。在这里,二团党委和游击队召开了联席会议。会上杜衡继续奢谈红二团南下渭华的政治意义和四大有利条件。渭北游击队的领导,对此表示异议,劝阻不要冒此风险。杜衡一意孤行,拒不接受劝阻, 强令红二团尽快南渡渭河。

第二天,拂晓部队出发,下午到达长坳。在长坳,我们配合渭北游击队打了敌富平张德润民团。这个民团,是当地豪绅从富平请来,专门弹压游击队的。他们来后,无恶不作,抓走我苏维埃主席孙平章等人, 群众无不痛恨。长坳,地形险要,寨子两边都是深沟,易守不易攻。战斗打响后,少部分游击队员和步兵一连两个排从正面攻击,吸引敌人; 骑兵连绕道敌侧后助战,部分游击队员从后沟压下去营救被捕者。结果, 敌人把孙平章等人转移了,没有营救出来,二团又急于执行南下渭华的命令,黄昏时撤出战斗。部队来到寇家庄,没有进村,在庄外场上休息吃饭。饭后,我们准备出发时,杜衡突然提出,他要去西安给省委汇报工作,声称待汇报完工作后,再沿大路追赶部队。志丹和我感到意外: 刚刚南下,怎么就要离开部队?但因他是上级,我们不好说什么,只得表示同意。于是,把部队集合起来,由杜衡讲话。杜衡向大家重新说了一遍他要回西安的理由,当场宣布,在他离队期间由汪锋代理红二团政委。

杜衡走时,从经理处长刘约三那里,要了一头毛驴和一些钱,只身离队。事后得知,杜衡并没有直接去西安,而是到了三原县境内。

省委听到红二团南下的消息后,非常着急,认为南下不仅错误,而且会将红二团断送到渭华一带,立刻派省委书记袁岳栋到三原县阻止部队南下。袁到三原正巧碰见杜衡,遂在三原县民众教育馆,与三原中心县委负责人赵伯平、刘映胜召开紧急会议。会上,袁岳栋代表省委对杜衡的错误进行了严厉的批评,其他同志针对杜衡的错误也进行了批评。会议决定,由赵伯平通知高陵县支部,在高陵县境拦截部队。遗憾得很, 等命令传到高陵支部时,部队早已渡过渭河。

部队离开寇家庄,在地下党的向导下,向高陵方向夜行军。高陵县位于渭河北岸,地势平坦,无遮无掩,水渠纵横,行军困难,这里住有国民党的正规军,如果不趁夜间偷越,那后果就不堪设想。

天黑极了,战士们拉成一行队列,深一脚浅一脚地穿麦田、绕渠埂行进。绕来绕去,我带的部队和志丹带的人马失去了联络。当东方出现鱼肚色时,我们刚从高陵县南城墙根穿过,抬头望去,城上敌人清楚可见, 敌人不知道我们是什么部队,不敢贸然开枪,我们急于行军,也未予理睬。我们行至高陵县城东古塔跟前,方与志丹一路汇合。原来,志丹他们是从城北穿过来的。

5 月 31 日早晨九点多钟,部队到达渭河渭桥渡口。渭桥渡口是通往西安的一个主要渡口,渡口北岸西侧高崖上修有一座炮楼,河边崖畔窑洞里驻守 20 多个武装团丁,盘查过往行人。他们做梦也没想到红军会出现在面前,所以,当一个团丁从大门出来被我们捉住时,他完全莫明其妙。随后,我们逼这个团丁骗开他们的大门,一枪未放,缴敌十几支枪,夺下渡口。

夏天的渭河,水大浪急,几百人渡河非同小可。只有两条船,部队全靠船摆渡,很难在短时间内渡过,况且这里距高陵县城不远,一旦被敌人发现,将迫我于背水一战的绝境,大家非常焦急。

正在这时,河对岸一只小船载着几个人摆渡过来,其中一个身着长袍, 头戴礼帽,斜背一把盒子枪,趾高气扬地站在船头。这个人以为渡口边都是他的人,毫无防备。船刚刚靠岸,干什么的!我们的战士大声喊道。我是团总,薛兆兰。随着来人的答音,几个战士扑上去缴了他的枪,捆绑起来。这个薛团总,后来被我们枪毙在渭河南岸的洪庆镇, 到死他也没闹明白,红军怎么会突然降临。

在这里,我们一方面积极寻找船工,一方面组织骑兵连乘马渡河, 占领河南阵地,掩护部队过河。当骑兵连全部渡过之后,大部队和驮骡依次过河。大约用了将近两个小时,全团顺利渡过渭河。临走时,我们送给船工们两匹骡子,作为酬谢。

部队过河经耿镇,向南行军。不多时,骑兵连长杨琪匆匆赶回来对我说:“哎呀呀!怎么走到西安城边了?”我说:“不会吧。”他催我赶紧上马,我俩飞奔到前面一个当地群众叫作冢圪垯的巨大古墓顶上, 果然看到了一段西安东城墙,我用望远镜观察,看见城墙上还有些人在来回走动。于是我们立即返回向志丹汇报,我问怎么选了这条路线?志丹满面无奈地说:地下党的同志说只有走这条路才能过河。中午, 在灞桥附近村子里,碰上四五十个全副武装的敌人,正在吃午饭,我骑兵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,一下包围起来,迫使敌人乖乖缴械。敌人看我骑兵连穿的是西北军服装(缴获长武哗变那个连的),误认是王泰吉骑兵团的人,连骂带闹,声言要到西安杨虎城主任跟前打官司。战士们厉声说道:“老子是红军。”敌人才像泄了气的皮球,不再言语了。沿途, 我们又拦截了由东边开过来的 13 辆拉百货的汽车,缴获部分急用物资, 并令其原路返回,以防走漏消息。部队继续向洪庆梁方向前进。

两天一夜急行军 200 多里,人困马乏,战士们疲惫不堪。眼下又临险境,右有西安方向重兵扼守,后有渭河天堑挡道,左有临潼方向的敌人封锁,大家预感前途渺茫。

志丹对我说:“怎么办?这样下去会把部队搞垮呵!”

我说:“怎么办?干脆咱们带部队原路返回。”我认为原路返回, 虽然要受很大损失,但总归比坐以待毙强。

志丹摇摇头说:“现在没有别的办法,只能前进,冲出包围,继续向预定的方向进军。”

黄昏,部队来到灞桥附近洪庆梁南侧半山上的上、下鲁峪村。这里离西安 50 里,距临潼 20 里,随时可能遭到敌人合围,但是战士们一天一夜没有吃饭,连饿带累,实在无法继续夜行军了,我便下令做饭吃, 饭后就地宿营,并在洪庆梁上布置了警戒哨。大概因为天太黑的缘故, 敌人摸不清我们行动的方向,没有夜袭,所以,我们总算度过了危险的一夜。

当晚,志丹、汪锋和我临时决定召开团党委紧急扩大会议,研究下一步行动计划。会上,有人主张前进,有人主张后退,争论不一。关键时刻,志丹表现出持重和远见。他考虑:进亦险恶,退亦险恶。进,尚可与敌周旋;退,唯有与敌决一死战。再以党内是非而论,中途返回, 胜败都难以分清曲直。最后,他陈述了败于进,而不败于退的利弊,说服大家统一认识,做好克服一切艰难险阻的思想准备,竭尽全力继续完成南下任务。节选自《三秦红色地标(咸阳卷)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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